西前光

他第一次见他，是透过警局黑色楼梯的扶手，是透过那浮动着无数灰尘的蒙蒙的空气，小心翼翼地望下去的。

那时候他比现在要年轻许多，那时候还没有他，没有那个惹人生厌的家伙。有的只是爱德华·尼格玛，瘦瘦弱弱的竹竿儿，穿这件普普通通的灰色工装，只有眼睛偶尔透出来一点机灵的神气。

而他那个时候也只是只穿上了新衣服却依然无法掩饰跛脚事实的企鹅，满心满眼里还都是那个新来的浑身尖刺儿的毛头警察。警察现在已经是局长了，他们时不时的还会在企鹅开的酒吧喝杯酒。

咳，扯远了，怎么说，两个人之间回忆旧事，总是爱扯些有的没的，恨不得把那些所有与之有关的事情都复述一遍，好像这样做就能把那些日子再拽回到身边一样。

十足的蠢。

然后那一眼过后，他们就都有些忘了后来发生些什么了。

 

台下的观众寂静，听到那句没头没尾的话也没有出声。

 

第二幕。

他第二次见他，没第一次见时那么干净。

小爱德刚刚亲手掐死自己的初恋情人，在埋葬她已经不完整的身体时，还顺手砸死了一个不知姓甚名甚的家伙。

而小企鹅尚未求得平安，旧伤叠着新伤，裤脚沾了泥，目光浑浑噩噩，不知道要逃到哪里去。

他带他回自己的家里。简陋的公寓居所，小床上睡着一个瘦弱的躯体。那未来的君王身体孱弱，盟友替他擦拭干净伤口，还顺便取来人血助兴。

你知道吗，爱德？奥斯瓦尔德轻笑出声，你当初就不该把我带回去，后面发生的那么多事情，真是太令人头痛了。

我当初只是想找一位老师，谁知他太负责了，好死不死的，纠缠我那么久。爱德华轻笑出声。

 

他为他弹琴。寂静的夜里，洗干净伤口的君王从被子里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他。雪花落在窗棂上，落在洁白的琴键上，落在他湿冷的梦境里。琴声缭绕着，绕过繁复起伏明灭的烛火，如云似水，伴随着他低沉温柔的声音，一瞬间真令人恍惚似能延绵千年。

他瞪着那一双大眼睛，愣愣地看着那男人的背影。

他唱，我为你点燃另一支蜡烛。

为你点燃蜡烛，再在你睡前时吹灭，像你母亲无数次做的那样。让烛光在你的眼皮上跳动，血液奔流，泛出隐隐的红。

琴声消退之时，男人与他猜了一个谜语，他到现在还记得。

那么你还记得吗？

眼角缓缓滑下的眼泪，不死鸟在火焰中战鼓似的心跳。那一刻凄绝惨烈的美。

泪水被火焰灼烧干净需要多少时间？一秒钟？一分钟？还是一千年？萦绕缠绵，扯也扯不断的水汽，就算化在空气里，也还是会以分子的形式存在，不是吗？

就像我对你的记忆一样。就像我对你的爱一样。

当奥斯瓦尔德用匕首逼近爱德华的喉咙时，他仍在想。眼前亮亮的，那是爱人似水般的眼神。

台下的观众依然沉默。

 

第三幕。

阿卡姆是个好地方。进去后再出来的人都这么说。

爱德。奥斯瓦尔德轻轻地说，我一定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今晚提供场所的人的弟弟和之前给你治病的医生，都是从这个鬼地方出来的。

怪不得。爱德华笑了笑，我说我的脑子为什么一直都不见好。

他们仍在戏里。奥斯瓦尔德坐在爱德华的对面，他特意来看望他，而他回赠给他的是一句忠告和用那份礼物的包装纸折成的小企鹅。

所以那时你爱上他了吗？他默默地问自己，究竟以友之名，将这份复杂的感情囚禁了多久呢？

这些若是未知和不确定，那么起码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他将他从阿卡姆里弄了出来，弄到他的身边。从那一天开始，他就是他的左右手，是他信赖的人，是他身边他最引以为傲的存在。

他赢了市长选举，而他赢了新任市长最彻底的信任和一些别的什么。

奥斯瓦尔德至今仍记得那天，他差点以为他就要失去他的爱德的那一天。酒吧昏暗的灯光下，他不断颤抖的手缓缓抚摸爱德华线条分明的侧脸，对方有力的掌，就在那一瞬间紧紧地抓在他的小臂上。

他们都在笑。奥斯瓦尔德笑得如释重负，像个多年不受宠却突然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奥斯瓦尔德还记得那天他们宽松晨衣上那精雕细琢的花纹，不知道来自东方那个国家的刺绣，在拥抱的时候，能抚摸到对方后背上那浮凸的纹路。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香味，不远的壁炉里传来柴火劈啪作响的声音。什么都是完美的，唯独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不知那人，是否和他一样......全心全意。

 

第四幕。

爱德喜欢上和初恋情人长相相同的姑娘。姑娘有着白金色的头发，淡粉色的唇，亲吻的时候能尝到樱花的味道。

爱上一个人的时候，蠢爱德与那个家伙的界限总是不那么分明。他可以温柔似水，而他也可以不顾一切的，向昔日的爱友举起钢铁铸成的枪。

那段经历是个开始，从那之后，两人便分分合合，但从未有一次能够再如从前般真心相待。

所以说，如果当时那姑娘不那么早死，后来事情的发展会不会不一样？

 

不会。即使是在很多年以后，他终日沉浸在思念中，他也还是会这么说。

首先那姑娘即使不出车祸，也活不了太久。别忘了她终日与之相伴的那个人是谁。一样的脸，谁说不能有一样的结局呢？

其次，若真是放弃，那么他就不是他了。

所以这就是他们这类人爱人的代价么？

你这恶徒，双手沾满鲜血的家伙，连爱也纯净不了。

 

感情分崩离析是什么样的？

是黑洞洞的枪口，冰冷的枪子儿和海水以及眼镜片上所沾的破碎的雨滴。

砰。

他准确无误地打中他胸口所藏的血包，艳丽的硫氰化铁溶液流出来。他的枪法很好，没有多一分，也没有少一分。

奥斯瓦尔德听话地倒下去，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后来。

有多少笔墨，能足以概括我们所经历的一生。

是上帝亲手所写的行楷，还是雨后初霁所留下的痕？

我们出生，受洗，娶妻，生子，染疾，然后逝去。

这该是平凡人最美好的一生吧。

我身居此位，自然无法享有这奢侈，只是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你？为什么要彼此折磨，使各自的痛苦再翻一番？

痛苦了也罢了。为什么，还不放手？非要遍体鳞伤才满足，这难道是最好的方式吗？

我们究竟要纠缠到什么时候？像是铸剑之时，本来都是天下难寻的珍铁奇石，分开来好端端的两块瑰宝，却非要抵死缠绵在一起，大义凛然的气势，最终却生出个奇形怪状的废物而已，扭曲着，却还是谁也摆脱不了谁。

可是话说回来，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艺术？

 

奥斯瓦尔德抬头，舞台上灯光大亮，他看不清他的眼睛。更甚者，他连他的面孔，也看不清。

“这是我们的故事吗？”

“并不是全部，但如果你想的话，此刻它也快结束了。”

 

啪。似乎有什么人拍了拍手。

最后一幕。

                                                                                                              

我能够使你眼眶湿润

我能够使死者复生

形成于顷刻 消弭于永恒

致敬我心中的谜鹅经典片段 那天晚上一个人把这段翻来覆去看了三四遍

看完后心潮起伏 果断入坑（虽然傻子ed愈发直男但是这一段是白月光不能丢）

这次中场休息就是两人通过演戏试图帮爱德找回记忆的篇章啦

下一次最后一幕弄完就差不多该最后的结局了

最后 取凶徒之名的含义 我想这一次应该有提及了吧